這些日子以來,我一直在摸索、尋找自己的使命,聽起來很荒謬,都已經回國滿三年,邁向第四年,告別自己熱愛的新聞工作,一頭栽進讓不少朋友詫異(但一部份朋友毫不意外)的政治工作。但是,我的確就是一如許多政治工作裡的盲頭蒼蠅,日復日,夜繼夜,我依然憤慨,但找不到施力點。

直到這次新年回家,我看到了讓我驚喜也意外的花朵。這朵長在水泥地上的花(林懷民語),開在我老家古來,長輩聞此地名通常會意味深長喔的一句,這是過去戒嚴時代的統治者眼中的黑區,馬共活動頻密;解嚴之後私會黨多,我的高中老師總是說,來自那一區的學生惹不得。

整塊柔南地區一直都是文化的不毛之地,儘管古廟游神因大選之神的眷顧,得以列入國家文化遺產之列,但文化始終不是人們生活的元素之一,看看那死去的老街大概就知一二,歷史遺產的可貴在於他是活歷史,而不是死遺產。而馬來西亞華社對待歷史的態度往往是一隻腳在棺材內,才會珍惜之。
說回這朵讓我意外的花朵,實際上已經佇立古來一年又七個月,就在古來縣醫院對面的店屋裡,古來唯一的汽車天橋旁。
它不過就是一間咖啡館,一間我在台大、師大校區旁隨手找得到的咖啡館,一個我可以坐下來喝杯咖啡寫文章看書上網的地方,但是,當我發現時,真是驚喜萬分。
這間咖啡館不是開在熱鬧的購物商場裡,也不是開在新山鬧市裡,它開在一個地處偏遠,每個人(包括我自己)都質疑能否經營下去的地方,所以,我才好奇的問了老闆,他們究竟已經經營此店多久。
正因為每個人都對這塊土地不抱希望,也覺得沒有值得投資之處,所以每個人都拼命的往外跑。大家都認為(老闆說一開始好多人預言他們撐不下去),這種咖啡館好歹應該開在新山市區,但現在有新山人特地開車半小時北上喝咖啡。而且,本地人才是店內日常的真正客源,價廉物美不比隔壁的連鎖秘密食譜差,也直接打敗五分鐘車程內的連鎖old town
真的只是一家我在國外隨意可以找到的咖啡館,但我在這裡找到了願意灌溉這塊土地的人。多少人往外跑,因為這裡缺乏了我們想要的便利、文化、悠閒,看看新加坡多好、台灣多好、英國多好,新加坡沒自由但賺錢多,購物多方便,台灣市區便利商店每100米就一間,對中文使用者而言文化氣息濃厚,英國民主自由英鎊幣值怎樣都比馬幣高。
在馬來西亞深陷泥沼的時候,月亮,怎麼看都是外國的圓。
但許多人忘了,他人今日之成果也是前人辛勤灌溉而來的,若希望自己老家的土地上可以開出與別人相似(甚至更好)的果實,我們就必須以同等的努力灌溉之。
許多非檳城人到了檳城都能感覺到一種與其他州屬不同的感覺,接觸檳城人(尤其是檳島人)久了,我可以知道,這是島民心態,島民心態自然有其討厭之處,但可貴之處在於他們對自己鄉土的珍視與愛護,所以,依然有許多檳島人願意守在家鄉灌溉。
四年前,我踏著腳車從租屋處到報社上班,思考著薩依德自傳理所說的困境,我決定不要讓自己繼續的「格格不入」(out of place,薩依德自傳書名)下去,於是,我在20089月回國。
三年半之後,我決定回鄉,用我可以用上的資源與能力,灌溉南方,我和咖啡館老闆說,今天,有客人願意特地從新山上來喝咖啡,假以時日,古來一定會讓人刮目相看。屆時,邊陲的遊客北上不再只是為了去JPO逛街購物,這個縣城也不再只是大家眼中的私會黨橫行之地。
水泥地上不只能開花,而且能開出漂亮的花。
備註:
我對咖啡館的定義是,黑咖啡要對味,如果連最基本的黑咖啡都泡不好,那就不及格了;而一般坊間的「時尚」咖啡館其實都只是在賣氣氛,食物或許不錯,但煮咖啡的用心程度令人質疑。
這家咖啡館的老闆自己家就賣咖啡豆(如果我沒弄錯的話),對咖啡也有一定瞭解,喝過他親手煮的double shot Americano,回甘,一向喝星巴克Americano不加兩包糖都不行的我,只加一包糖都覺得有點多,那種咖啡的甘甜,必須慢慢品味才會覺察。
No34, Jalan Sri Putra 1, 81000 Kulai, Johor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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