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腳背還隱隱痛著,尤其是左腳背那一大塊的瘀青愈來愈明顯,我看那踩我的雙腳的鎮暴警察,不僅故意,還是非常刻意看準的踩下去,不偏不倚,全重要害,非常專業。

所以,如何踩人和踢人,是我們要學會反擊這些鎮暴警察的。

有人問我,我為何可以不怕死,被鎮暴警察推到後退好幾步,被踩了雙腳,竟然還刻意衝上前去拍下那名鎮暴警察的樣貌,難道不怕被打?

我心裡無數的問號浮現,我為什麼要怕警察?

是的,當我不在新聞現場工作時,其實我會怕,因為我們從小的教育就告訴我們,警察是執法者,如果他來找我們,一定是我們做錯了什麼事,所以還沒開始,自己就理虧了。

但在新聞現場,非常不一樣,我不止不怕警察,可能還會故意找警察的碴,痛恨警察的行徑,不是從馬來西亞開始,而是台灣的遊行教育。

第一次被警察抬出抗議範圍、激烈的和警察理論,全在同一次活動當中,或許有朋友壯膽很重要,因為我知道和我在一起的朋友太可靠了;其他馬來西亞籍同學還特別叮囑我,小心我的外籍身份,可能會讓我吃不了兜著走,問題是,我看起來根本就是假台灣人,而且腳指想也知道,警察也都在做樣子而已,最好他會把我們一個個抓進警局審,兩輛巴士的學生耶!

從那時起,當我指著警察的鼻子要他解釋哪一個條文,允許他這麼做的時候,我知道,我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國家暴力了。

但是,台灣的民主畢竟比馬來西亞進步太多,六年的台灣生活,我從未聽聞台灣警察出動催淚彈還是水砲車對付遊行抗議人士,我的集會、遊行經驗僅止於嘉年華式的,最激烈的就是那一次把自己用鐵鍊綁在床架上,嘶喊了一個早上,然後警察拿出半人高的大剪,一個個剪斷鐵鍊,把我們抬出去。

卻沒想到,回國不足半年,我毫無準備的遇上了催淚彈,真是太新鮮、太讓人振奮,因為見識了國家暴力最赤裸的一面,把可以用來對付敵人的東西,用在自己的人民身上,把自己的人民當敵人對待,這就是執政者與其爪牙所做的事情。

所以,為何普通老百姓必須害怕這種無良暴力?人,因為擔心自身安全受到威脅而感到害怕,這的確是自然心理反應,但問題是,今天我可是替國家付錢養這些鎮暴警察的人,我繳的稅為什麼反過來砸我自己的腳?

更荒謬的是,所謂「鎮暴」,請問鎮的是什麼暴?今天出動鎮暴警察打的、抓的全是普通老百姓,甚至還敢對工作、進行任務的新聞工作者動手動腳,所謂「鎮暴」究竟是何者為暴何者為鎮?

我不怕警察,因為我知道我在執行我的任務,我們井水不犯河水,重要的是,警察沒有理由圈定某個範圍,禁止新聞工作者進入,難不成是為了我們的安全理由?若真如此,他應該邀我們上他的警備車,居高臨下,完全不會有傷害。

警察千方百計的阻撓新聞工作者進入他的範圍,純粹是為了防止他們的惡行與醜態,毫無遮掩的被攝進鏡頭,被筆尖記錄。

所以,我為何要怕?面對國家暴力的惡形惡狀,如果我害怕,我就輸了,如果連面對這基本的愚蠢恐嚇暴力,我都只能屈服,我還要怎樣進行我的工作?

警察最愛在記者會上故意問那些老愛問刁鑽問題的記者,「你哪間報館的?」上回在霹靂州總警長的記者會,我也被問了,問題是,那凸顯了他們的害怕與懦弱,所以需要用這種恐嚇方式來嚇唬我們。

可惜,我不怕,你儘管嚇,我是被嚇大的,當我被嚇到極致,我會反撲,我會讓你知道,去你媽的唬弄,有本事就當著其他媒體的面前,公然對記者使用暴力,讓你的懦弱醜態暴露出來吧!